夜莺与神明[破鏡重圓] 第146 宿轻
“早点回来。”
叶语莺怔了怔,本以为会听到阻止,却只得到这么一句。
她点点头,低声回应:“好。”
这就是即将成年的好处吗,无与伦比的自由。
她往门口走,经过他身边时,忽然觉得脚下的步伐有些发空。
那种感觉很奇怪,她本该庆幸,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别人出去,而他也没追问什么。
可偏偏,心底却像被空了一块。
她从玄关取了伞,经过他身旁时,余光看见他又重新打开那本书。
可他的手指,始终没有翻页。
临出门前,他问道:“几点接你?”
“不用,他送我回来。”话音一落,便是关门声,声音很有礼貌。
程明笃不动声色地垂眸,发现平时无比熟悉的英文,如今如同蝌蚪一样浮上了书页,书页仍停留在原处,灯光柔和,他一页都没读下去。
程明笃低声笑了笑,笑意浅淡,却一点温度也没有。
他起身,走到窗边。
栖止小筑附近几乎没有步行距离内的公共交通,出行全靠开车。
顾辞是直接开车来接她的,外面的路被雨水洗得发亮,两道影子在并肩移动。
伞的角度不高,
她略微仰头在说话,顾辞微微低头,耐心而温和地听着。
程明笃盯着那道影子很久,直到灯光随着他们远去一点点暗下。
那天深夜,她没有归来太晚,阿姨在厨房给她准备了一些夜宵,客厅的灯却暗了大半。
阿姨走路都换上了静音拖鞋。
后来问了才知道,程明笃已经早早睡下。
叶语莺得知后感到很短促的一阵失落,她这一路上都想知道回来的时候他的神情,不论是什么,哪怕是一点愠怒也可以。
可是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叶语莺在心里仔细对顾辞有了全面的建模,性格温和,头脑聪明,皮相更是没说的,身高算很高,但是好像比程明笃矮上三公分,但是仍然是185刚好。
林曼吟也说,顾辞这样的人,可遇不可求,能成为谁的初恋,多年后记忆都是只有美好的。
她隐隐感觉到什么在悄然发生变化,但是顾辞和她都没有更进一步。
他们克制地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,偶尔发发自己晚餐的图片。
每次对话很短,却不显得尴尬。那种距离和联系的频率,反而让她觉得舒适。
他们偶尔也会见面。不是约定好的那种见面,而是那种顺理成章的巧合。
比如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,叶语莺喜欢去市图书馆里面闲逛,学校就在附近。
那家店夏天特别安静,老板娘总是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摇扇,昏昏欲睡。
货架上摆着一些快要褪色的饮料瓶,冰柜里的汽水偶尔结着薄薄一层冰霜。
每次去的时候,小卖部几乎空无一人。
他们偶遇后常常去那里一人买一瓶芬达,然后去隔壁并不地道的过桥米线店吃过桥米线,作为“唯二的顾客”,听着店主吐槽暑假学生们放假了,生意惨淡。
他们吃完后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,风从老旧电风扇里旋出来,吹得纸巾轻轻颤动。
“每个暑假这里都格外冷清。”顾辞笑着说。
“嗯,开学了就好了,不过我挺喜欢这份安静的。”她低头拧开汽水瓶盖,气泡炸开,溅到她指尖。
“我也喜欢安静。”他说。
气氛总是柔软的。
他们谈电影,谈音乐,谈一些毫无重要性的琐碎。
偶尔顾辞也会带一本书,坐在那里翻着。
阳光从门口斜斜地照进来,落在他手背上。
那个夏天宁静得几乎像一场幻觉,只不过……她有些心怀鬼胎。
叶语莺有时会想,也许“病好”的过程始终是漫长的,至少她已经踏出了治疗的那一步。
不再去揣测情感的边界,不再去期待回应。
只是单纯地,与一个温和的人并肩坐着,听汽水开瓶的声音,看风穿过榕树叶的缝隙。
这也许才应该是正常的人生。
她开始以为,这样的夏天,会冲淡她心里的秘密。
但夜深时,梦依旧会悄悄溢出来。
她梦见楼梯、梦见昏黄的壁灯、梦见旧唱片封面斑驳的反光。
她随着音乐声跳起华尔兹,可她分明不会跳华尔兹的,但是梦里总是无所不能,有人的手搭在她腰上,引导着她随音乐变化舞步,如同音乐大海上摇曳的扁舟。
她始终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,想发问,嗓子干涩,说不出话。
梦里的夜晚格外漫长,她从舞池中摇曳到卧室里,被缓慢放到柔软的床上,后背紧贴蚕丝被,短裙滑到大腿底下,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轻轻按着她平坦的小腹。
她紧张又焦灼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,慌乱地抓紧对方